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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历史学家缅怀圣母院:它是“我们所拥有的最美好事物”

【欧洲时报靖树巴黎独家报道】巴黎圣母院的大火燃动了全世界的痛惜,更不用提各国政要积极表态、行业专家献计献策,围绕修复的讨论也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有意思的是,法国多地民众近日表示对之前的“冲动援助”感到后悔:因火灾万分揪心的人们发现,如今圣母院吸引了太多捐款(快速超过10亿欧元),他们想将钱转用于维护本地乏人问津的古建筑。这也侧面反映了身为“团宠”的巴黎圣母院始终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关爱,从不“缺爱”。这让人不禁又想起“巴黎中心的中心”说法:巴黎至所有法国城市的距离,都是从巴黎圣母院广场开始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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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历史学家瓦海斯齐埃拉接受欧时专访。(图片来源:欧洲时报记者潘越平 摄)

欧时采访了法国历史学家、法国高等研究实践学院(EPHE)教授、双偶文学奖获得者、《Historia》杂志专栏作者瓦海斯齐埃拉(Emmanuel de Waresquiel),听听这位多部畅销历史传记作者、法国大革命史专家讲述他眼中的巴黎圣母院。

将长达8个世纪历史串联起来

回溯历史,瓦海斯齐埃拉认为巴黎圣母院如同磁铁一般,将长达8世纪的所有重要历史事件吸引、串联起来。它也奇迹般地多次躲过了内外战的疯狂,却没能逃过一次寻常意外:“寻常生活中的愚蠢和漫不经心,比仇恨的伤害力更大。”

例如,圣母院在“英法百年战争”中幸存:1422年法国惨败后,英方还在此举行了婴儿国王的加冕典礼;虽然有所损伤,但它也逃过了惊心动魄的大革命之劫:在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的1793年,教堂内历代犹太国王雕塑(圣母的祖先)被砍头、圣母院成了藏酒仓库;它还在被雨果启发了新哥特式幻想、负责修缮工程的建筑师维奥勒-勒-杜克(Viollet-le-Duc)手中留存(看来瓦海斯齐埃拉对这位持“风格派修复”理念的建筑师颇有微词); 一战期间,德军动用“巴黎大炮”等远程火炮对巴黎等地进行炮击,与巴黎圣母院齐名的兰斯大教堂先后被300枚炮弹命中,到1918年只剩下断壁残垣; 二战期间,虽然希特勒发布“只能留下巴黎废墟”的命令,但德军驻军司令肖尔蒂茨百般拖延爆破计划,巴黎圣母院也因此再逃过一劫。

但如今,“我们并非身处战争之中,也无人轰炸我们,却不得不与市中心那个巨大的‘船只残骸’共存”。

瓦海斯齐埃拉感叹道,全法没有哪座“圣母院”的地位能与巴黎圣母院相媲美,这座神圣殿堂是法国多个重大政治事件上演的场所,与其相关联的政界名人、艺术家也数不胜数。但在他眼中,撇开“符号”、“身份”、“遗产”等字眼不谈,巴黎圣母院代表着人性中更明亮的那一面:它的真正魅力在于激发善意、将戾气和冲突转为和解。圣母院早已“共和国化”、“世俗化”,是普通市民参与公共事件的真切记忆。

将仇怨转变为“和解”

事实上,法国首都充满了战争与血腥的历史记忆:海军上将科利尼( l'amiral de Coligny)纪念碑、公社墙(Mur des Fédérés)、曾用于关押13万犹太人的 “冬季单车场”(le Vél'd'Hiv)、纪念着数千名受难者的协和广场方尖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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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火灾后的巴黎圣母院外景。(图片来源:欧洲时报记者黄冠杰 摄)

然而,圣母院与这一切相反,似乎人们都不自觉地想把一切仇怨都隔在它的门外。渐渐地,它逐渐转变为“和解”、“团结”的场所,并与尘世的欢乐、庆祝紧密相连:在1789年血腥攻占巴士底狱的第二天,巴黎人正是带着希望与热情来到圣母院庆祝自由的诞生;在1793年,民众不无幽默地将它转变为人满为患的公共场所——理性圣殿(Notre-Dame-de-la-Raison),在此欢庆理性节。

因此,当同样精美绝伦的兰斯大教堂、圣德尼修道院仍“站在国王那一边”、并逐渐隐入历史深处,巴黎圣母院却早已像圣吉纳维芙、圣女贞德那样沾上更多“烟火气”,成为举国社会、政治生活的一部分:事实上,早在1302年,意图对抗教皇的腓力四世就在此第一次召集市民参加“总议会”,这标志着市民首度参与政治生活;在描绘七月革命的世界名画《自由引导人民》中,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正是在画面远远的一角绘上了插着三色旗帜的圣母院;在二战胜利巴黎解放日,戴高乐正是在圣母院举行庆祝活动;多任总统(戴高乐、蓬皮杜、密特朗)的追思弥撒也在此举行。

希望尖塔按原样重建

对于后续修缮工作,瓦海斯齐埃拉希望尖塔能按原样被快速重建:“重建工作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需要制定一套规范,相伴而来的还有种种限制”,“为了主体架构能稳固,快速的修复工程是必要的”。

他还多次提及普鲁斯特在得知兰斯大教堂被毁后写下的“建筑的人性”(humanités de pierres)说法:构筑成教堂的冰冷石块中,蕴含着人性、灵魂和美。他认为这一表达对巴黎圣母院同样适用,因为“它是我们所拥有的最美好的事物”。

(编辑:秋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