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Public Intelligence网站公开了一本很有趣的小册子，名为《俄军新世代对抗手册》（Russian New Generation Warfare Handbook）。该手册由美国陆军的“非对称战争研究组”编撰，旨在为美军的初级军官提供了解和认识近年来俄罗斯军队在装备、训练、战法等方面的新动向，并重点研究了俄军近年来在非对称战争中的表现和特点，进而提供了应对俄军“混合战”的思路。在拿到手册公开版本后，笔者很快浏览了该手册的篇幅结构和内容，并择要对手册内容加以初步的介绍和分析。
在介绍手册内容前，先让我们来看看这本手册的“始作俑者”是什么来头。美国陆军的这个“非对称战争研究组”从名称上看只是个小型研究单位，但其在美军中的地位和影响却不可小视。据“非对称战争研究组”官网介绍，该组织是在伊拉克战争爆发后，美国陆军为应对反恐/反叛乱作战而成立的智库机构，旨在通过研究非对称战争中的对手及其特点，为一线部队提供训练、战术等方面的指导。同时，该组织还参与美陆军部队的战备训练，以及美陆军未来发展的决策研究过程。值得一提的是，“非对称战争研究组”在成立之初，就直接归属美陆军负责作战行动的军种副参谋长领导。在2011年11月的调整后，该组织转隶美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并在前者指导下于2014年开设了非对称战争训练中心。
发生在2011年的这次“非对称战争研究组”隶属调整，一方面体现出在美军结束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大规模部署后，非常规战争/反叛乱作战研究从一项应急战时议题转变为一个常规性议题，另一方面则体现了美军对于汲取反恐战争经验教训，以及强化美军应对未来非对称作战能力的迫切需求。“非对称战争研究组”官网就表示，目前该组织的研究范围已经不再局限于中央司令部（即中东地区）的辖区范围，而是扩展到了乌克兰、波罗的海沿岸甚至阿拉斯加地区。在可预见的未来，非对称战争将成为美国陆军长期研究并关注的重点。
在兼具专业性和作战经验的研究组织的推动下，《俄军新世代对抗手册》自然涉及了俄军遂行非对称战争的方方面面。这本手册的主要内容分为3部分，在简要介绍研究目标并概述了俄军近年来实施军事体制改革和作战模式的现代化后，依次详细介绍了俄军目前遂行非对称作战的编制结构、装备和战术，分析了俄军目前存在的短板和缺陷，以及美军针对这些缺陷加以反制的战略指导，最后介绍了美军在未来应对俄军非对称作战的训练重点，并列举了若干模拟战例以供读者参考。
作为一本面向美陆军低级军官的“教学参考书”，笔者认为这本手册的篇幅结构设计较为得宜。基于对读者群体和应用性质的考虑，该手册并未在作战理论层面对俄军进行长篇大论式的分析，而是总结俄军在近年来的作战行动中所显示出的特点，并作为信息要素列举出来，使读者对于俄军的现状和思维具有一个简明而直观的认识。同时，这本手册在内容结构上较为全面，不局限于对俄军非对称作战特征的简单介绍，而是结合美军的技术优势和作战思想，对俄军在非对称战争中的作战能力做出了利弊分析，此举有利于读者深化对俄军特点的把握。另外，手册最后部分对于美军训练的指导，体现了手册编著者的作战经验及战争意识。通过指出美军在强化应对地雷、狙击手、无人机以及网络信息威胁等方面的训练，将对俄军作战模式的分析成果渗透到美军的日常训练中来，并通过模拟战例加以补充说明。这些具体且富有针对性的训练指导，对于在未来战争上可能遭遇俄军而缺乏经验的美军指挥官来说，无疑是一些宝贵的指南和建议。
在手册的具体内容方面，美军对俄军战法研究中所关注到的若干重点也值得关注。首先，美军把俄军部队在非对称战争（即所谓“混合战争”）中出现的新动向，归于俄军近年来遂行的军事改革的一部分。这一归因在宏观上为俄军作战行为的演变和发展提供了解释，也提示该手册的读者——俄军的变化不仅是战术上的调整，而是军事思想乃至军事战略整体调整的一部分。这一观点将俄军的非对称战争行为上升到较高的战略高度。其次，该手册指出，尽管美军在持续10余年的反恐战争中，积累了大量的非对称战争/反叛乱作战经验，并且发展出系统的训练模式和战法，但俄军远比美军过去在伊拉克、阿富汗等地区遭遇的对手强大，而俄军针对美军战法转型所作出的深刻变革，也使得俄军在未来战争中更具威胁性。
同时，该报告还警示美军官兵，美军部队中具有反恐作战经验的基层军官正逐渐减少，而陆军军事预算的限制也使得美军只能利用目前有限的资源去适应新战法。这一观点指出了美军与俄军在未来非对称战争中可能发生的作战能力的此消彼长，也在观念上督促美国官兵消除盲目乐观情绪，并充分发挥主动精神去研究和完善非对称战争能力。
除上述宏观层面的指导外，手册还列举并分析了俄军在编制、装备和战法上的新动向。手册介绍称，俄军目前的改革方向，不断强调未来战争对于以无人化、信息化装备的应用，提高对于机械化装备和火力的依赖。同时，俄军致力于构建一支职业化军队，在苏联/俄罗斯军队的传统弱项——基层军官和士官队伍的建设方面不断加大投入。此外，手册还特别关注到了俄军可能用以抵消美军和北约组织军队优势的若干手段，如对于地面野战防空系统的应用，对于单兵现代作战系统的应用，以及狙击作战的新模式等。
值得注意的是，美军不仅在手册中的介绍和分析“头头是道”，在手册以外引发的争议也可谓“精彩纷呈”。手册一经公布，俄国家杜马国防委员会第一副主席舍林便指责该手册是“美国的一种挑衅和宣传活动”，并怒斥美国是“最无耻的侵略者”。而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国防和安全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克林采维奇则表示“美军未曾从实战角度去看待俄方士兵的心理素养”，并宣称美军试图同俄罗斯作战的行为“大概是疯了”。而美国国防部则低调回应“该手册的观点不代表华盛顿正式立场”。
美俄双方在纸面和口头的“你来我往”固然饶有兴味，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美国对非对称作战研究的似乎“对焦不准”。俄军在作战行动中采取“代理人战争”、隐蔽渗透等低调的武力干涉形式，意图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尽量规避与军事强国的直接冲突。因此，笔者认为在未来作战中，遭遇俄军非对称作战行动的更可能是乌克兰、格鲁吉亚等俄罗斯周边国家，而非致力于研究俄军的美军。至于上述国家能否从美军手册中得到一些启示和指导，就有待实战的检验了。（文/马骐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