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公决是一种由选民通过直接投票的方式，目前法国主要有五种发起公投的方式。（图片来源：欧洲时报）
【欧洲时报记者周轶伦编译报道】1月15日至3月中旬，法国政府开启“大协商”希望以此缓解“黄马甲”危机。“大协商”涉及四大主题，其中“民主和公民”主题因“黄马甲”有关公民倡议公决（RIC）的诉求而备受关注。去年12月，“黄马甲”的诉求从要求提高购买力、要求税务公正，转而追求新型民主，要求公民有权发起全面公决、减少民选公职人员及高级公务员的薪资及退休金等。“黄马甲”运动的这一变化反映出，民众已不再相信总统或国会议员能完全理解人民意见并替人民发声。尤其是不少“黄马甲”对于公民倡议公决（RIC）的诉求，即由公民直接发动公投，决定是否废止一项法规、或撤销某名公职人员的职务等，意味着“黄马甲”运动从对经济及赋税政策的不满，朝争取更多直接民主的方向发展。虽然目前法国存在几种发起全民公决的方式，但对于完全由公民主导和发起的公投是禁止的。现在“黄马甲”的新诉求将存在已久的选民对议员代表的信任危机再度引爆。
法国现存公投发起方式
全民公决是一种由选民通过直接投票的方式，对相关议题表达同意、反对或弃权，然后根据表决结果达成决策的一种制度。根据法国公共生活服务网站vie-publique.fr介绍，目前法国存在以下几种发起公投的方式：
由行政机关或两院发起的全民公决（Un référendum initié parl’exécutif ou les parlementaires）。这一制度被写入法国1958年《第五共和宪法》。但该全民公决的发起主体必须是政府或由国民议会和参议院联合倡议。1995年修宪后，这种形式的全民公决涉及的议题范围从国家公共权力组织变更、国际条约签署扩大到了经济、社会和环境政策的法律草案。2005年，法国就欧盟宪法举行全民公投，最终投票结果反对，由于欧盟宪法必须在所有25个成员国中得到通过才能生效，法国的公投结果宣告了欧盟宪法的失败。
宪法全民公决（Un référendum constitutionnel）。这一类别的公投可以决定赞同或否决宪法修改，但公投并非强制性：总统可以选择交由两院联席会议（le Congrès）进行投票。1969年4月，法国总统戴高乐提出削弱参议院权力修宪案公投，结果被否决，最终导致其辞职。
共同倡议全民公决（Unréférendum d’initiative partagée）。这一制度于2008 年修宪时被写入宪法，规定全民公决可以通过占议员总人数五分之一的议员发起，同时这一公决倡议还必须获得注册选民十分之一人数的签名支持，也就是说由至少185 名国民议会议员或参议员（共925人）和超过450万选民共同发起公决。这种公投议题范围受到一定的限制，议题不能涉及废除颁布不到一年的立法规定，且按照规定，近六个月内议会必须没有审议过议题所涉相关内容，这便阻断了通过公民废除近期刚通过的法案的通道。自2015 年生效以来，共同倡议全民公决从未被发起过。
地方决策公投（Un référendumdécisionnaire local）。自2003 年以来，法国地方当局可以将某些议题交由当地选民投票决策，但仅限于其职权范围内的事项（例如修改当地居民总称、安装视频监控等）。如果赞成票占多数，且有超过一半的选民参与投票，则通过决议。
有关环境问题征询地方意见（Une consultation locale surl’environnement）。2016年通过的一条政令（ordonnance）规定，如果某一项目可能对坏境产生影响，则可以对当地人进行意见征询。
Loire-Atlantique 省居民就“ 朗德圣母机场”（Notre-Dame-des-Landes）举行的征询就属于这一类别。但与其他公民决议不同的是，征询只属于“ 协商” 性质，并没有最终决定性。因此，虽然居民通过投票给出的答案是同意机场项目，但法国政府还是于2018年1月宣布放弃该计划。
“黄马甲”版公民倡议公决（RIC）
由“ 黄马甲” 发起的公民倡议公决（RIC）指的是什么？先来看看“ 黄马甲” 提出的诉求。“ 黄马甲” 要求在宪法中加入“ 全民公决”（référendum populaire） 的条款，要求“ 建立一个可读和有效的网站，由一个独立的控制机构监督，人们可以在那里进行法律提案。如果该提案获得70 万个签名，那么该提案将由国民议会进行讨论、完成和修正，接着，国民议会有义务（在获得70 万个签名后的一年内）使所有法国人对该提案进行投票。”、
“ 黄马甲” 要求公民倡议公决议题范围包括：
法律提案；
要求废止某法案；
罢免任期内议员；
修宪；
赞同或反对签署国际条约。
“ 黄马甲” 要求在宪法中加入“ 全民公决”的条款，要求“ 建立一个可读和有效的网站，由一个独立的控制机构监督，人们可以在那里进行法律提案。（图片来源：欧洲时报）
与现行制度的最大不同点
与法国现有“ 共同倡议公民公决”（Un référendum d’initiativepartagée）制度不同的是，这一公决的启动将不与政府、国会议员或参议员产生关联，且需要获得的选民签名数量也被大幅度降低。
除了公民成为公决发起主体，“ 罢免任期内议员” 这一可涉及的议题内容也成为一大焦点。可以说，议员罢免权与法国现行的代议制民主相悖。法国实行的是代表委任制（le mandatreprésentatif），国会议员被选民选出后以自由意志担任法定职务，即代表全国人民委任，而非原选区代表，其于议会内言论及表决对外不负责任，原选区选民亦不能罢免之。
与法国现有“ 共同倡议公民公决”制度不同的是，这一公决的启动将不与政府、国会议员或参议员产生关联，且需要获得的选民签名数量也被大幅度降低。（图片来源：欧洲时报）
政府态度谨慎
对于“ 黄马甲” 公民倡议公决（RIC）的诉求，法国政府表现的相当谨慎。总理菲利普和国民议会议长都表示可以就此改革进行研究探讨，但必须在一定前提条件下。菲利普总理接受《回声报》采访时表示赞成有关公民倡议公决（RIC）的讨论，“ 我不认为能有什么理由反对它，公决可以是一种十分优秀的实现民主的工具，但不能无论什么议题或无论什么条件下都举行”。近日，法国经济和财政部长勒梅尔（Bruno LeMaire）也表示支持设立公民倡议公决（RIC），但必须在一定限制框架下进行。
2017 年总统大选时， 部分总统候选人曾提出类似建议，如极左翼阵线候选人梅朗雄曾提出制定“ 罢免公决”（référendumrévocatoire），即通过公决罢免任期内议员的制度，但他没有明确发起公投所需公民人数；右翼政治人物尼古拉. 杜蓬- 埃尼昂（NicolasDupont-Aignan）和极右“ 国民联盟” 党魁玛琳. 勒庞（Marine LePen）也曾提出在不少于50 万选民同意的情况下发起公决。
巴黎一大公共法教授Dominique Rousseau 通过《世界报》发表看法，认为要实现公民倡议公投（RIC），以下三大问题值得思考。首先，公投发起的条件：
需要多少公民同意？ 其次，公投表决所涉议题的范围，公决议题是否可延展至罢免议员或修宪？最后，公投结果的审核：是否必须获得国民议会表决通过？是否需经过宪法委员会审核？
目前，黄马甲”有关公民倡议公决（RIC）诉求备受关注，它将现存已久的选民对议员代表的信任危机再度引爆。（图片来源：欧洲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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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倡议公决为何打了水漂？
作为2007 年萨科齐竞选时承诺， 共同倡议公决（Un référendum d’initiativepartagée）于2008年修宪时被写入宪法。最终法案在2015年奥朗德担任总统时期正式生效。但至今，从未有任何议题通过这一途径举行过全民公决。
这种全民公决方式被人诟病最多的一点就是公投发起程序过于复杂和繁琐。首先，该公决倡议必须获得至少五分之一的议员，即185名国民议会议员或参议员签名支持。议题只能涉及宪法规定允许的领域（国家公共权利组织变更、与经济、社会或环境政策有关的改革、国际条约的批准），且不能涉及废除颁布不到一年的立法规定，不能涉及两年内被公民投票否决的法案。接着，宪法委员会需要审核该议题倡议程序与公投规则的一致性。等宪法委员会通过后，必须征集10％选民（450万选民）签名来支持该议题。支持签名需在九个月内通过专门的政府网站referendum.interieur.gouv.fr 收集完成。选民可登录该网站填写表格进行投票。最后，如果议会在六个月内没有对类似主题的议题进行过审议，共和国总统可以对此开展全民公决。
共同倡议公决要得以举行，可以说需要冲破重重关卡。但即使是第一步，获得至少185 名国民议会议员或参议员签名支持就并非易事。比如，去年十二月，社会党议员要求通过共同倡议公决重新恢复巨富税（ISF），但目前两院内左派议员共152名，即使能获得这152张潜在支持同意票，也还不够凑满185个支持签名。虽然社会党对发起公决充满信心，但持悲观态度者为数不少，如“ 不屈法国”（LFI）政党成员、塞纳- 圣德尼省议员Bastien Lachaud 就直接对记者表示社会党过于天真，因为这种公投的发起条件“ 严苛” 到几乎不可能实现。
不过，这一从来没使用过的共同倡议公决制度却花费政府不少钱。据法国调查新闻网站Mediapart 报道，根据法国议会一份报告，光是“ 签名收集” 网站referendum.interieur.gouv.fr 的上线，政府就花费约36.5 万欧元。2014年， 政府曾拨款464万欧元用于建立和运作共同倡议公决机制，接着，从2015年起，每年政府设立180万欧元的预算用于referendum.interieur.gouv.fr 网站平台的运作。
对于“ 黄马甲” 公民倡议公决（RIC）的诉求，法国政府表现的相当谨慎。（图片来源：欧洲时报）
（编辑：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