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时报记者唐奕奕文图报道】近日，马德里第33号法院对一家中企解雇员工一案进行判决，宣布企业解雇员工的行为属于“歧视性解雇”，宣布解雇无效，要求企业向被解雇的员工赔偿精神损失费。如何看待法院的宣判？《欧洲时报》采访了西班牙中国律师事务所主任季奕鸿律师。他介绍了西班牙关于“歧视性解雇”的相关规定。
被解雇员工上诉终获赔
2020年7月，一家中企解雇了6名员工。对于被解雇的原因，企业方面做出的解释是，一部分是因为销售额下降，也有一些项目结束，部门宣布解散，于是一些项目经理就被解雇了。
但是，被解雇的员工并不认同公司的解释，认为公司解雇他们是因为他们年龄偏大，于是，向法院提起诉讼。
事实上，这6名员工中，除了一人年纪为49.5岁外，其他人年纪均超过50岁。
马德里最高法院外一景。
被解雇的员工，即原告提供了一系列数据。比如2018年该企业雇用了1151名员工。其中，30岁以下员工有30人，30至50岁之间的员工是966人，156名员工的超过50岁。2019年，这家企业雇用了1058名员工，30岁以下员工有49人，30至50岁之间的员工是878人，50岁以上员工有131人。对比这些数据可以看到，这家企业聘用的员工中，以30至50岁的员工为主，50岁以上员工逐年减少。因此，提出认为企业对员工有年龄上歧视。
被告，即企业方面也派出了一名高管到现场辩护。这名管理人员表示，解雇员工是因为一些项目结束了，一些部门解散，所以一些员工就不需要了。至于企业的员工都偏年轻，这位高管表示，企业需要的是在计算和通信方面具有专业技术的人员，这些人才在年轻人中比较容易找到，因此公司的大部分员工是在50岁以下。此外，他还表示，自己工作的这家企业也被迫接受了来自各种供应商的年长的员工。
尽管如此，这家企业还是输掉了官司。法官认为雇主的行为属于“歧视性解雇”，因此解雇无效。不仅需要重新聘用这些员工，还需向6人中的5人赔偿精神损失费每人2万欧元，只有1人年纪未达到50岁，法院认为他被解雇但没有遭到歧视，因此没有获得精神损失费。
该如何看待法院的判决？季律师表示，从赔偿的数额来看，在西班牙，2万欧元的精神赔偿费已属较高。通常，最高法院在判精神赔偿时不会超过6000欧元。此案中，法官认为，企业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同时，不断提高企业主的权利，却忽视了员工的权益和保障，企业的这一做法对当事人造成了一定的精神伤害，再加上此事造成的社会影响，法院作出了这样的宣判。
法院判决引人深思
该企业解雇员工错在哪里？为什么法官会做出这样的判决？季律师表示，在读了判决书以后，他认为法官做出这样的判决，主要有以下几个依据：
首先，在2019年6月，这家企业的总裁曾向全体员工发表了关于领导力管理的演讲。他在演讲中就提出企业每年要强制性淘汰10%的主管，实行末位淘汰，只有专业人员可以继续工作到50至60岁。
第二，根据原告提供的数据显示，在2018年，50岁以上的员工里有23.07％的人被辞退了。与此相比，同一年，30至50岁间的员工被辞退的比例为6.5％，相差4倍。2019年，50岁以上员工里有13.7％的人被辞。相比之下，在30至50岁年龄段中，只有4.5％的工人被解雇，相差3倍。
法官从原告提供的数据中得出结论，认为企业对50岁以上员工有“年龄歧视”。一方面是企业负责人在公开场合的讲话中提到了员工的年龄问题；其次，从企业每一年的员工的结构来看，也可以看出50岁是公司内部设定的比较明显的门槛。这样的做法有损员工的自尊心，也会在当地社会造成不良的影响。法院希望企业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除非员工犯有严重过失，才构成解雇理由。
季律师表示，在判决书中，有一段最为引人深思。法官指出，根据原告提供的一系列的数据，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被解雇的6名员工是因为年纪达到50岁而被解雇。从中可以看到企业使用的是“战争时期的思维”，这种对待员工的方式像是在对待打仗的军人。可见企业文化就是为了获得最佳效益。这种做法与欧洲的价值观不符。欧洲的法律强调人是有尊严的。如果年纪大了就要被开除，这会使员工产生焦虑痛苦的情绪，有损自尊心和自信心。尤其对于50岁以上的人，“年龄歧视”所造成的精神伤害更大。这是法院要求向原告中50岁以上的员工赔偿2万欧元精神损失费的原因所在。
关于歧视性解雇的法律规定
西班牙的劳动法对于“歧视性解雇”做出过一系列规定。包括要平等对待女员工，不得歧视女性；不得歧视残疾人；员工在工伤期间，享有与“残疾人同等权利”，也不能被解雇。另外，对于“年龄歧视”，2015年2月，安达卢西亚高等法院（Tribunal Superior de Justicia de Andalucía）曾宣判过一起关于“年龄歧视”的案件：5名将要退休的电话接线员被电讯公司解雇，最后法院宣布解雇无效。法院的判决书中指出：5名电话接线员即将退休，他们的年纪、受教育程度以及所掌握的工作经验和技能，已经无法让他们适应数码时代的技术要求，公司出于这类原因解雇，属于“年龄歧视”。
结合近期的新闻，我们注意到，2021年3月，西班牙最大的百货公司英格列斯百货宣布裁员3000人，同一个月，公司又发公告宣布，在缩减规模和重组的过程中将影响超过4％的员工，但是裁员计划将不会影响50岁以上员工。由于裁员不是提前退休，考虑到50岁以上员工再融入劳工市场可能会有困难，因此，公司迅速公布了这一决定。
结合以上一系列的案例可以感受到东西方文化的差别。东方人觉得适者生存，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要奋斗要努力，不然就会被淘汰。但这种做法在欧洲是行不通的。
在当地开办企业，就要符合当地的规范。这就是“入乡随俗”。相信在未来，随着中国企业对当地社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后，企业文化也会变得更加松弛。
（编辑：文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