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时报记者陈斯睿、田皓雪子、特约记者万淑艳报道】全球疫情之下，教育领域冲击不容忽视。对比中国因疫情催生的各阶段在线教育火热，老牌精英教育大国英国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各学龄学生线上教育遇难题、少生源学校财政难以为继、在线教育全面发展受限，然而这其中也不乏优质网课备受青睐，“空中课堂”是否能成为新常态？
【注意力难集中、毕业班变数大、课堂缺乏互动各年龄段线上教育各有难题】
在英国，各年龄段学校陆续转入线上教育，对于低龄学生来说，难以集中注意力，需要父母更多辅助；应届中高考学生面临更大升学变数；而成人教育也让学生抱怨课堂互动太差。
奥平顿中文学校金斯顿分校校长魏莱的女儿在英国私立小学二年级就读，魏莱说，老师的录播课程质量较高，法语老师在录制课程时用道具吸引学生注意力，并且在互动时留出时间给学生反应。还有老师录制时拉来家中萌宠，吸引萌娃注意。
学校还有每天两次线上语音答疑辅助，但收效甚微。虽然线上授课让学生和老师在无形中心理距离更近，平时在学校不善发问的学生更敢于在线上跟老师交流，但临时搭建的线上教育平台仍有诸多不便。譬如在网课伊始，众多学生同时登陆导致系统崩溃，以及对于幼龄儿童，双职工家庭难免精力不足，无法全天候陪伴幼童上课。
此外，英国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能提供的线上教育资源并不一致。魏莱提到，有些公立学校未必能提供老师录播的课程，但BBC和其他平台均有符合各学龄的公益课程资源。
朱莉一家生活在英国北部城市，她的儿子2021年要参加英国的高考升入大学，现在的远程学习令她多少有些担忧。她希望政府可以优先考虑让应届学生在本学年返校，以专心应对明年即将到来的大考。
远程学习不仅对孩子来说不容易，她还强调，这对于老师们来说也是一大考验。朱莉的孩子在私立学校读书，学校设立了较有结构性的日程安排帮助学生在家学习。然而，她的孩子觉得现在的学习进度较慢，而且对比常规教学方式来讲，大大减少了与老师的互动和反馈，缺少一定的学习动力。此外，朱莉观察到，男孩在学习过程中会更多地寻求与同学“竞赛”的感觉，独立学习对于男孩来讲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她坦言，若2020年9月之前都无法返校，她会再次考虑如何能够更好地支持孩子的学习。
中国赴英留学生人数众多，在全新环境开展学习和生活，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可想而知。
就读于华威大学会计金融系的大二学生Bella向记者透露，在线上课的好处在于可以反复观看，但缺乏在学校上课的环境和氛围，与老师沟通时也存在障碍，“毕竟有些问题打字说不清楚”，她说。
华威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杜博闻博士也告诉记者，由于现在正处于英国大学的第三学期，师生沟通主要集中于答疑，但线上教育让师生双方都不得已把“战线”拉长。
此外，长期来看，老师无法针对学生的课堂状况进行及时处理和回馈，也难以调动课堂积极性和活跃性，因此相比往常效果会大打折扣。但在全世界疫情没有较大改观的情况下，线上教学或成趋势。
原本应该在3月到谢菲尔德大学报到的越彤告诉记者，已经受到疫情影响而延迟，她做好了网上开学的准备，“好害怕再延期，虽然也担心网络质量和时差问题，但不想再耽误很长时间了。”
【优质网课备受青睐 华人家长拓宽教育途径】
不仅学生和老师对网课效率感到有所保留，英国教育部前副大臣克里斯·斯基德莫尔也在《卫报》撰文称，对于弱势群体学生来说，面对面教学更为重要，2017年一项研究表明，参加线上课程会增加他们辍学的可能，并阻碍他们的进步。因此，大学需远程跟踪学生学习进程。有许多学生承担不起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电脑进行远程学习，克里斯认为，大学需要迅速制定策略，以确保英国不会面临新一代人才的流失。另外他也强调学生数据安全的重要性。
尽管多方对网上授课忧心忡忡，但也有不少人迅速调整状态，尽可能将线上教育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伦敦的王女士表示，即使疫情过去也希望给孩子保留优质的线上课堂，并且线上教学更能体现出老师的授课水准，跨越地理空间的限制，也能让孩子更大程度地选择自己喜爱的课程和老师。
王女士在家要兼顾两个儿子的学业，上小学二年级的Andy和小学即将毕业的Leo。虽然年龄更小的Andy上网课时需要更多辅助和关注，但是Leo已经养成了规律的学习习惯——早上8时45分穿好校服，端坐在电脑面前上课。Leo有体育课时也要换穿运动服，身着校服的规定也从形式上让学生更有在学校学习的感受和氛围，王女士说“虽然在家老师的管束力下降了，但也有好处，通过在家上网课的过程可以慢慢培养孩子们‘把事情要做完’的观念，以及负责任的意识”。
受访者王女士的两个儿子Leo 和Andy 在家中学习网课。（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不仅如此，除学校课程外，Leo和Andy还体验了线上阅读课、历史课、诗歌课、中文课和数学课等。
王女士特别提到，一节历史网课上，老师妙趣横生地将亨利八世的一生做成了动画和歌谣，迅速抓住学生注意力，让孩子们能在欢笑中体验历史的趣味和魅力。
阅读课也会组织大家分享读书心得，并讲解文字背后的深刻含义。《勇敢新世界》和《杀死一只知更鸟》等经典读物都是阅读课覆盖的内容。
因此，王女士很期待英国线上教育在疫情过后继续稳态发展，让孩子们有更多选择和获取知识的途径。
也有不少华人家庭受访者为了填充孩子在家的授课时间，转而选择一些中国国内的线上教育平台，比如常青藤爸爸、小叶子陪练乐器等等，“中国国内的这些平台选择多，而且售后服务都不错，很多直播课程体验很好。孩子还能在学习专科知识的基础上熟练中文，一举两得。”一位华人家长刘芳表示。
【“空中课堂”收效微 英财政部出手支援】
整体而言，英全线网上教育仍面临诸多挑战。据《卫报》透露，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近日宣布，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将被允许重返学校。但整体教育系统前景并不明朗，对许多孩子的未来影响深远且极具灾难性。
《卫报》评论称，由于封城，许多父母在家工作的同时还需要照顾停课在家的小孩，这使大部分家长感到力不从心。根据一项调查显示，超过1/5的家长表示并没有对自己的孩子进行居家教学。另一调查表明，2/3的孩子没有参加线上课程，私立学校学生比公立学校学生参加线上课程的可能性多两倍。这将扩大同龄学生间的成就落差。此外，据《金融时报》报道，政府5月4日宣布，提供资金支持大学的短期现金流，以保护可能受到预计急剧下降的秋季入学国际学生数量的影响——预计17亿英镑的缺口，但在政府审查结果出台前，仅提供了1亿英镑的研究资金，远未能达到大学要求的20亿英镑。
稳定计划包括增强补录系统，并为经济困难者提供资金。另外英格兰地区将扩招1万名学生，其中5000个名额将提供在护理、助产和健康等与新冠疫情相关的课程。《金融时报》称，英国教育部一直在与财政部就大学救助条款进行讨论。这一计划显然不能保证所有高等教育机构都能生存。政府表示，将仅在大学有关闭危险的情况下进行干预。
伊顿公学校长西蒙·亨德森（Simon Henderson）在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表示，伊顿公学正与教育部进行协商，希望在5年内投资1亿英镑，从4个方面着手，支持英国教育产业：1.在内部扩大对弱势家庭学生的全额资助；2.加大伊顿面向公立学校的免费网上课程EtonX投资，并计划将部分课程永久地向国立公费学校学生免费开放；3.扩大推广伊顿资助国立学校的成功经验；4.将和英国教育部协商，通过和国立公费学校进行联盟等方式，向伦敦以外更多的公立学校支援教育资源。
【英“空中课堂”只是替代品线 上产品发展局限】
整体而言，英国在线教育仍处于发展初期。魏莱认为，英国的线上课程更多基于兴趣培养和思维及想象力开发，但内容较为固定，学生和家长的选择余地不多。此外，很多课程的催生主要受疫情影响，是由之前在线下从业的自由职业者在短期内转战线上的产物。相比之下，中国的在线教育体系已经十分成熟，除学校外，还有不少在线教育培训机构，虽然大多侧重于提高成绩，但内容分类已经十分细致——学生不仅可以试课，家长也可以跟教育机构沟通想法，选择不同的授课形式和内容，处理方法更具灵活性和多样性。
魏莱认为这次疫情难以催生英国开启线上教育时代。尤其是幼龄儿童教育市场，因为“小孩子最需要的是朋友、互动社交和全面发展以及与老师的面对面交流沟通”，因此线上教育在英国可能是疫情下的副产品，而非长久之计，魏莱说。
同时，中英两国人民对待线上教育的态度和接受程度也有所不同。魏莱透露：“奥平顿中文学校金斯顿分校在3天内就实现了线上授课。”觉察到英国疫情抬头，中文学校当机立断向家长和学生调研，得到大家倾向于上网课的反馈，并在第二天召集所有老师培训，第三天就实现了网上授课。但英国学校在疫情初期由于政府决策摇摆不定，并没有完全做好转战线上的准备，对于大多数教师而言也是初次大规模线上授课，因此反应速度略有延迟。虽然大多数家长都表示理解，但整体而言线上教育只是疫情下的授课替代品，短期内并没有茁壮成长的环境。
【全民上网课 疫情促中国在线教育需求增长】
2020年春天，英国伦敦的华人妈妈陈书为5岁半的儿子报名了多个中国在线教育课程，如火花思维、美术宝等，培养孩子的数学思维和绘画兴趣，大大减轻了疫情期间家长在家带娃的压力。
2020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中国及全球各国的学子们都停课在家，但“停课不能停学”的诉求让民众对在线教育的需求和认可度快速升温。
在线教育迎高速增长期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4月28日发布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3月，中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23亿，较2018年底增长110.2%，占网民整体的46.8%。其中，有2.65亿在校生转向线上课程。
面对巨大的在线学习需求，在线教育企业通过发布免费课程、线上线下联动等方式积极应对，行业呈现爆发式增长态势。数据显示，疫情期间多个在线教育应用的日活跃用户数达到千万以上。
总部位于北京的爱学习教育集团，旗下的培训机构“高思教育”在北京开设有50多家直营校区，同期学员超过8万人，疫情期间课程全部从线下转到线上。
“疫情加速了教育培训行业在线化进程。”爱学习教育集团创始人兼CEO须佶成对本报记者说，1月下旬中国疫情暴发后，为响应教育部“停课不停学”的呼吁，帮助中国更多K12（基础教育）培训机构及时转型线上，爱学习推出了“天空之城”计划，开放优质内容和在线直播等功能。目前，爱学习还提供硬件指导、直播系统、课程内容、校长培训、教师培训、7x24小时在线运营支持等服务。
图为一名正在通过网络教授数学的初中教师。（图片来源：新华社）
而总部同样位于北京的在线教育机构“学霸君”，“在线直播课程用户更是巨幅增长，新注册用户出现井喷局面。”学霸君创始人兼CEO张凯磊告诉记者，疫情之下，在线教育的高效便利优势凸显，普及度和认知度大幅提升，三四五线城市的渗透度加速发展，为在线教育市场拓展了更大空间。
线上线下融合是发展方向
相较于线下教育，线上教育能够打破时间空间的限制，让学生随时随地都能学习，拥有更丰富的教学资源，能解决地域性师资力量差异等问题。但学生能否通过一块屏幕就达到良好的学习效果？
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看来，疫情期间在线教育得到了广泛应用，但也暴露出不少弊端，比如，在线教学的个性化和交互性较弱，很多学生的学习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在基础教育阶段，很多学生自主性差，需要老师督促学习。此外，在线教育业不利于增加情感、温度和趣味性，还会让学生过多依赖电子产品，影响视力发育。
熊丙奇认为，在线教育更适合进行知识教育和一些基础技能的传授，比如语言、绘画基础等，而教育还包括素质教育、生存教育、交互体验等，学生还需要在真实的校园中学会沟通、融入团队。
“线上教育取代不了线下教育，这两种教育方式应该取长补短，共同发展。”熊丙奇说。
对此，须佶成认为，线上线下相融合的OMO（Online-Merge-Offline）模式才是教育机构的发展方向。“我们结合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把更多优质的教学内容在线化，给培训机构提供优质的内容、教师培训平台和工具，帮助老师们变成‘钢铁侠’，而服务则会落到线下，老师把优质的教学内容面对面传授给学生，达到更好的学习效果。与此同时，服务流程又会被在线工具所支撑，更好地提升服务效率。”须佶成说。
张凯磊认为，无论传统教育还是在线教育，教育的本质是以人为本，互联网技术并不能颠覆传统教育，亦不能替代老师，技术与教育的深度融合将创造更大价值。“疫情带来的在线教育流量激增后期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回落。”张凯磊说，因为行业面对因疫情引起的突然性暴增整体准备不够充分，后续还是要看企业的运营能力、师资力量、课程内容等方面的“内功”，表现优异的企业将会获得持续性发展。
（编辑：秋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