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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赵立新让《父亲》从晦涩中重获新生


       赵立新让《父亲》从晦涩中重获新生


       这部原本晦涩阴暗的现代戏剧里程碑,在赵立新和金星的诠释下,一刻不停地激活想象,变得鲜活好看。


       瑞典戏剧大师奥古斯都・斯特林堡的《父亲》,这一次由赵立新自导自演。创作于1887年的《父亲》是斯特林堡第一部自然主义戏剧。斯特林堡关注人的内心困境,认为夫妻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权力冲突。加之作家当时极为恶劣的婚姻状况,甚至怀疑他的妻子阴谋串通身边人共同迫害他,使他陷入痛苦的边缘。由此大概可以猜测,《父亲》是极端信念和创造天才强烈碰撞的产物。


       两位主角上尉和劳拉,在二十年的结婚生活中始终在为争夺家庭权力痛苦折磨。上尉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劳拉充满占有欲,怨恨而阴鸷。这个阴暗家庭不乏尔虞我诈的社会缩影。矛盾初始于阿道尔夫上尉和妻子劳拉争夺孩子的教育权。妻子从医生那里偶然得知了诱惑神经敏感者走向迷狂的方法,告诉上尉孩子不是他的,一步步诱发他的疑心,使上尉陷入癫狂,最后精神崩溃而死。


       以上尉主观心理轨迹为舞台动机,每个人物内心的困境都呈现出鲜明色彩。劳拉的怨毒里有着痛惜和柔情;医生的迂腐和唯唯诺诺,反衬着上尉的霸气凌人;牧师病病歪歪装洋蒜实际上是向女人示弱、逃避现实。


       从上尉被妻子劳拉挑动起猜疑,到被诱骗穿上紧身衣,赵立新穿透感极强的声线,以及沉郁内敛的表演,让整个动作发展一气呵成。赵立新用一个后退步行的形体设计走回屋里,假意嘱咐妻子“医生一来就通知自己”,真实用意是要拿走忘记在桌上的钥匙串。他一刻也不能放松对家庭的统治。同时,倒退的步态,是他心理上追溯妻子的谎言、陷入怀疑陷阱的外在设计。他的疑心和神经质已被他妻子催眠,一步步地进入死亡之谷。结尾更改了原来的剧本,把孩子跑上来呼唤母亲,改为呼喊父亲――女儿凄厉地冲上来喊着爸爸,上尉在低声回应后匍匐倒地而亡。全剧戛然而止。


       金星也演出了劳拉反抗上尉充足的情感道义,她的端庄美丽、内心强大,满腹压抑委屈,都足以构成和上尉的心理平行发展的线索。金星为两人设计的形体,则直观展现了两人精神世界的纠葛争夺。


       每场戏的转换不仅有张力,还有些许低回浮想。第一幕上尉被劳拉刺激后,疾风一般带着卫兵冲出去。金属质感般的音效中,构成倾斜屋宇的几根棱柱四散,横空悬吊的发光棱柱俨然锋利的冰凌,杀气森森。第二幕上尉气急败坏追着劳拉冲上黑暗中的台阶,一束灯光照亮他被黑夜包围的伶仃剪影,令人唏嘘。


       原版戏剧中大量运用象征、暗示、隐喻、梦境、魔幻等手法,甫一出世就惊世骇俗:1890年在柏林的弗莱布涅剧院首演被查禁;1908年在俄罗斯演出,最后一场四位女观众情绪失控,被警察护送离开;1948年在波兰,斯特林堡所有的戏剧演出都遭到禁止。


       但这部原本晦涩阴暗的现代戏剧里程碑,在赵立新和金星的诠释下,变得鲜活好看,一刻不停激活想象,观众被紧紧裹进恐惧、紧张、矛盾撕裂的危机暗涌中――男性的彪悍魄力、犀利勇猛掺杂着近乎神经质的偏执和疯狂,也时时闪现着逻辑清晰的机智思辩、犀利批判和闪亮激情。从视觉享受到精神深度,《父亲》是2017年度里献给观众的一份珍贵礼物。□张向阳(剧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