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feels like a bereavement. I can't stop crying'(图片来源:英国电讯报)
【欧洲时报申忻编译】汉娜(Hannah)和艾伦(Alan)已经11年没有见到他们的孙辈了。如今,英国有100万儿童因为母亲的养育“日程安排”而无法与祖父母接触,本文作者就越来越多的破碎家庭现象进行了报道。
孙子13岁 出生至今只见过他两面
“你有几个孙子孙女?”对于大多数祖父母来说,这是一个很随意的问题,但对于约翰(John)和凯特(Kate)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问题。凯特会敷衍地回答,但约翰会实话实说:“我们有3个孙子孙女,但我们已经有14年没见过最大的两个了,尽管他们住的地方离我们只有10分钟的路程。儿媳妇把我们和孙子的生活隔离开了。起初我们试着写信和打电话,但结果令人十分沮丧,所以我们放弃了。”约翰表示,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是儿子儿媳妇的错——“我至少是这么认为的。”
这对夫妇仍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感到困惑。“有一次,我们写信给儿子和儿媳说:我们做错了什么?”凯特说。他们回答说:“这正是你们的问题。你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令他们惊讶的是,过去的生活是多么的正常。76岁的约翰是一名销售代表,74岁的凯特是一名秘书。他们有3个孩子:49岁的迈克尔(Michael)、47岁的大卫(David)和37岁的克莱尔(Clare)。“我们不像《沃尔顿一家》(the Waltons)那样,”凯特说,“但我们过得也还不错。”
1996年,迈克尔和科斯蒂(Kirsty)结婚了。“我们开始很喜欢她。”凯特说。但在他们没有真正注意到的情况下,科斯蒂开始远离家庭。“她会说她不能来吃晚饭,因为她在家有事情要做。迈克尔会独自前来。但我们从未吵过架。”
2002年,内尔(Nell)出生时成为一个转折点。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但是凯特和约翰还有其他的烦恼。他们20岁出头的女儿克莱尔(Clare)因病毒性脑膜炎住院。对他们的关注度不够成为儿媳妇抱怨的核心,内尔只有4周大的时候,科斯蒂就开始抱怨了。
凯特解释说:“我们发现她把我们说过或做过的每一件她不喜欢的事,都记在日记里。”都是一些小事情。例如,凯特答应买一个可以更换的垫子,但在内尔出生前她没有买。她说,我并没有太在意。“这太可笑,也太琐碎了。她事无巨细的总结着过往——我们没有做过这个,也没有做过那个,也没有在经济上帮助他们走出困境。(“这就是谎话。”凯特说,“我们给了他们几千英镑作为公寓的定金。”)他们没有告诉儿媳妇他们想被怎么称呼——是祖母祖父或者奶奶爷爷。“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孙女,我们没有想过这些。我说‘随你心意就好。’但这被解读为我们漠不关心。”
他们一点一点地被挡在孙女的生活之外。每当他们询问是否能看孩子时,科斯蒂会说孩子睡着了,或者他们很忙,或者迈克尔会回他们电话。“迈克尔过去大约每个月带孩子来探望我们一次,但他很快就会开始看表,说自己必须回去。”约翰说。
2005年,汉娜和艾伦的孙子出生时,内尔只有3岁,情况更加恶化。他们只见过孙子两次:一次是在庆祝孙子出生的聚会上,一次是在他5个月大的时候。如今孙子已经13岁,而他们对16岁的内尔的最后记忆是她3岁时的样子。
结果通常是戏剧性的。从未见过孙辈已经够糟糕了,但他们不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不知道孩子们长什么样。“我们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和生日,仅此而已。”约翰说。
他们说,虽然大卫和克莱尔对他们的兄弟感到“恶心”,但他们仍会定期见面。有些意外的是,这两家人每六周左右会秘密会面。约翰和凯特避免提及应该讨论的东西,比如为什么近14年他们都不被允许见孙子孙女,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受伤害,并为此愤怒。约翰说,当他们试图与迈克尔谈及此事时,他“低下头,沉默了30秒,然后话题就转移了。”
“在Facebook上,有人说看到了我孙子的照片,问我:你想让我给你看照片吗?我说:不。我看不出折磨自己有什么意义。”凯特说。
她说:“孙女4岁左右的时候,我们就不再寄生日卡和生日礼金了。但我们在遗嘱里留了钱给他们。如果有机会出现,我们希望他们知道我们一直都想见到他们。这一切不是我们的本意。”
图为汉娜和艾伦(均为化名)。(图片来源:英国电讯报)
英国百万儿童被切断与祖父母联系
据估计,英国大约有100万儿童被剥夺了与祖父母的联系。原因包括家庭争吵,离婚或分居后被拒之门外。通常,这种情况在孩子出生前就已存在。在线社区Gransnet的编辑劳拉·克里斯普(Lara Crisp)说,争吵变得越来越紧张,当孙辈们出生时,这种距离似乎已经无法弥补了。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该公司14%的用户与孙辈的关系疏远。
网站上的故事令人心碎。“我看着我的孙子们出生,几乎每天都和他们在一起,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感觉像是丧亲之痛。我睡不着,吃不下,还不停地哭。”一名用户说道。
被赶走的祖父母很快发现他们没有合法的权利去看望他们的孙辈。他们可以申请法院命令寻求联系。但这笔费用十分昂贵(高达3万英镑),并且不能保证他们会赢。离婚和家庭事务律师普拉特(Vanessa Lloyd Platt)说,“祖父母必须跨越两个障碍。英国的法律(不包括苏格兰)要求祖父母先申请离开(法院)”——换句话说,他们必须提供“证据”,证明与孩子的关系,比如照片——“如果法院认为与祖父母的接触是孙辈的意愿,他们将允许通过祖父母看望孩子的申请。”
即使这样的申请被批准,执行也可能是一个问题。普拉特解释说:“如果不执行,会有惩罚措施。但如果这些人不遵守法院规定,祖父母们会把他们自己的孩子丢进监狱吗?”
在英国,祖父母尤其被边缘化。普拉特说:“在世界上几乎所有其他国家,祖父母都有权申请看望孙子孙女。”被迫失去亲人的祖父母也会发现他们的悲伤无处可诉。但这种情况正在改变。近年来,一些组织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它们提供帮助,并为改革进行游说。亨登祖父母组织(Hendon Grandparents Group)的协调员洛林·布歇尔(Lorraine Bushell)说:“我们倾听、分享、帮助。人们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故事,而不用担心受到批评。”
简·杰克逊(Jane Jackson)经营着布里斯托祖父母支持小组(Bristol Grandparents Support Group),她曾在孙女7岁时被拒绝与之接触。她在接受《每日电讯报》采访时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刚出生时,我把她抱在怀里的情景。那真是一个神奇的时刻。她是我儿子的女儿,我的第一个外孙,我们很快就相处得亲密无间。然而,当她7岁的时候,我的儿子和她的母亲分开了,联系也停止了。这就像活生生的丧亲之痛。我每天都在想她。”
杰克逊写信给当地的报纸,解释了她的情况,几位祖父母与她取得了联系。她成立了自己的小组,至今已有7000多名祖父母与她联系。“祖父母隔阂”不仅成为散落在全英国类似小组的关注焦点,它还开始引起了政治关注。
2017年,布里斯托尔小组(Bristolgroup)的赞助人埃丝特·兰森爵士(Dame Esther Rantzen)将这个话题提请英国国会议员奈杰尔·哈德勒斯顿(Nigel Huddleston)注意后,去年5月,这个问题在议会引发辩论。该运动呼吁对《儿童法》进行修订,包括孩子有权在家庭冲突或父母离异后与大家庭成员保持亲密关系。这个问题将在9月4日由布歇尔在威斯敏斯特组织的祖父母行动日上进一步讨论。演讲者包括哈德勒斯顿、兰森爵士和普拉特。
因为宗教 被女儿切断和孙辈的联系
退休福利官员汉娜(Hannah)和出租车司机艾伦(Alan)住在伦敦北部,有两个孩子,45岁的斯蒂芬(Stephen)和43岁的娜奥米(Naomi)。对于69岁的汉娜和70岁的艾伦来说,他们痛苦的根源并不来自儿媳妇的指责,而是亲生女儿的回避。
孩子们在一个严格但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汉娜的童年很艰难,母亲冷酷、且情绪无常,她决心做个不一样的母亲。她说,她当然和女儿有过争吵,但主要是关于不做家务或穿着不当。当娜奥米十几岁时,她开始接触一个男孩,那名男孩虽然乐于助人,彬彬有礼,却不是犹太人。虽然汉娜和艾伦并不虔诚,但当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宗教在他们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们保留犹太节日和仪式,比如每周五晚上的家庭聚餐,还会把孩子送到犹太学校。
汉娜说:“我们和她的男友在一起相处的并不开心,但还是接受了他。”不幸的是,娜奥米和他在一起才一年,他便因癌症去世了。那时,他才21岁。娜奥米在这段感情上投入了很多。汉娜说:“当时,她日复一日地待在医院里,睡在他床边的地板上。”
男友死后,娜奥米很脆弱,需要新的方向。她在一个名为Aish的慈善机构中发现了希望,该机构旨在“激发人们与犹太教更深层次的联系”,并提供在以色列为期一年的自费活动。
娜奥米说她要去耶路撒冷。她原计划在那里住一年,但一住便是两年,在这座城市最古老的犹太社区之一的MeaShe‘arim庆祝了自己21岁生日。当她回来时,她彻底变了。“她提出各种要求。”汉娜说。她希望厨房要合乎犹太礼法,有独立的盘子、器皿、锅碗瓢盆——一套盛牛奶,一套盛肉。于是,汉娜购置一套新的厨具。“后来,她的要求越来越多。”相处了18个月后,她彻底搬出了家,和其他正统的犹太女性住在一起。
2003年夏天,她宣布与哈罗德结婚,哈罗德来自一个极端正统派家庭。4个月后,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宗教婚礼。婚礼第二天早上,娜奥米走到酒店的接待处,她的父母正在那里等着和她道别。她戴着假发,穿着一件宽松的衣服,遮住了胳膊肘和膝盖。汉娜说她并不感到惊讶,“我家里有正统的犹太人,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令他们困惑的是女儿的态度:她很漠然,很疏远。“很明显,她不想见我们。”汉娜说。
“她不想让我们去她的公寓,不想接任何电话。”艾伦说。最终,一位调解者在伦敦北部的一位拉比家中安排了一次会面。这对夫妇很高兴再次见到他们的女儿。但是,当她走进来的时候,汉娜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娜奥米怀孕了。“而我却被拒之门外。”
在治疗师和犹太教士的指导下,双方就见面的方式和时间达成一些共识。“我们不想失去女儿。”艾伦说。
调解成功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被汉娜和艾伦称之为美妙的黄金时期。她们要照顾小宝宝伊芙(Eve)和艾维(Avi),因为娜奥米生完孩子3个月后又怀孕了。
为取悦女儿,他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汉娜只提供严格的洁食,要么在熟食店买,要么用微波炉做,这样比用烤箱更容易保持洁食。他们会帮忙照看孩子,每次和孩子们呆上一周。艾伦说:“我们爱这样的生活,每一秒钟都感到十分热爱,这就是他们从我们身上夺走的东西。”
18个月后,黄金时期结束了。汉娜解释说:“娜奥米突然说我们不能见孩子们,因为他们可能会和非犹太人混在一起。”在汉娜和艾伦计划庆祝还清抵押贷款的一次晚宴上,娜奥米打电话来说他们不能来了,“因为我儿子的女朋友不是犹太人。”
汉娜最后一次见到女儿和孙辈们是在2008年3月,不过艾伦在2012年有过一次短暂且激烈的会面。据说他们的女儿现在有4个孩子。艾伦说:“我尝试通过书信、短信进行联系,并请十几位犹太教士介入调停。”他说,“我们失去了他们,他(哈罗德)的父母得到了他们。她可能已经告诉孩子们我们已经死了。”
他继续说:“我过去常常和他们一起坐在婴儿围栏里,一起爬到桌子底下,我喜欢这样。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他们俩刚洗过澡,坐在地板上,身上裹着毛巾。”这张照片现在还存在他的手机上。
汉娜说:“我想向他们展示这个世界,教他们一些东西,告诉他们事情过去是怎样的,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样他们就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你去动物园,去公园散步,去见朋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与祖辈在一起的孩子们,这让我很伤心,一直都很伤心。”
对被疏远的祖父母来说,最大的希望是他们的孙辈长到18岁时来找他们。艾伦说:“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很幸运能和祖母一起长大”
但是58岁的弗朗西丝(Frances)表示,未来可能会带来惊喜。2016年夏天,她被两个女儿切断了联系——这是一次双重打击,弗朗西斯在她家照顾她们的孩子(总共4个)长达6年之久。每个孙辈都有一间卧室,外加玩具和书,还有一个带秋千的花园。
但当小女儿的婚姻开始破裂,弗朗西斯帮她的女婿找了个地方租房,她说:“他是个好爸爸,我担心他会失去和孩子们的联系。”——弗朗西斯的担心却被当做多管闲事。
“我女儿说我在干涉她,要我离开她的生活,不要再联系她。我的大女儿决定支持她的妹妹,也不再和我说话了。”弗朗西丝也曾恳求过,“我真是自取其辱。我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亲人,担心我的孙子孙女们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不再陪伴他们。但是姑娘们把她们的母亲赶了出去。我的大女儿说:你需要为自己创造一种生活,你太爱掌控了。”
“我当时震惊极了,但还是恢复了理智。我告诉我丈夫。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生气,但是他却说:那个,其实女儿说的在理。”
从那以后,她对所发生的事情进行了更深入的思考,并去看了心理医生。“直到大约6个月后,我才意识到,也许我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据了太多中心位置。”她的关心是一种负担。
大约两年后,她的大女儿发短信约她去喝咖啡。那是将近一年前的事了,现在她每周三都要去看望她的两个孙子孙女。她去学校接他们,带他们去上骑术课,早上再把他们送回学校。“然后我的小女儿联系我,问我是否愿意在周一晚上带她的孩子。一切还为时过早,但有时候事情会慢慢好转起来,即使你认为剧情已不会发生反转。”
伍斯特郡祖父母支持组织(Worcestershire Grandparents Support Group)的协调人、创始人佩内洛普·杨(Penelope Young)说,“有些人把这种拒绝接触的行为称为情感虐待。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幸运能和祖母一起长大,她们是我性格坚定和支持的宝贵源泉。祖父母能教会我们很多东西。”(文中所有案例的人名均为化名。)
(《欧洲时报》英国版与《英国电讯报》联合专版;本文作者:Robin Pagamenta;本报编译:申忻)
(编辑: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