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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领跑”这个世界?

【欧洲时报申忻编译报道】长期以来,女性路跑者一直在争取男性路跑者的认可和地位。本文作者问道,为什么当一名女性穿上一双运动鞋时仍然被当成是一种挑衅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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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女性跑者在夕阳中奔跑。(图片来源:Pixabay)

路跑已经坚持十多年然而一开始却并不快乐

2018年10月28日下午5时左右,那天正值英国调回冬令时,我穿上跑鞋离开了家。我一贯的路线是绕一大圈,大概7英里(11公里)。这一圈起点位于环绕约克市的中世纪城墙,向南沿着良好、坚固的自行车道,然后沿着一条泥泞的小径,穿过一片毕晓普索普村附近的小树林,再沿着几条郊区的小巷,穿过一条赛马场和一条铺着柏油的河边小路跑回来。这条路跑线路很平坦,不受汽车的干扰,我每周跑一两次,大约花1小时1、2分钟,有时是3分钟。只要不是轮到我哄孩子睡觉,我一下班就换好衣服,在日落前我就能跑回家。但是在时令交替的那天,我判断错误,下午5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关系。我耸了耸肩,穿上一件反光背心,戴上反光的手臂带和脚踝带,把我的新手电筒在前额上一箍,然后离开了家。

我已经跑了十多年了,从我20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了。最初,跑步没怎么给我带来快乐。我在跑步机上只跑了几周,通常是短跑冲刺,但没过多久,我便决定沿着从约克郡山谷的度假小屋到最近的城镇的路慢跑8英里。我穿了一双古老的匡威鞋,跑到达帕特利桥时,我得了急性跟腱炎。

但之后,我一直坚持跑步。它让我更加明白量化的价值。我重视那些可以列举的事情,并衡量它们的进展。我享受着这些数据:距离、个人最好成绩、燃烧的卡路里。但我发现跑步却让身体感到不适。我的臀部和膝盖会疼。为完成半马拉松,我服用了很多布洛芬,直到我再也无法忍受疼痛,不得不停下来。我之所以跑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名跑者。但是因为跑步带来疼痛,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速度,我对跑步充满了挫败感。

跑步带来身心的自由令人充满活力

在我30多岁有了孩子之后,跑步才开始变得不一样。出乎意料的是,怀孕期间7个月的强制休息,以及对骨盆错位和疼痛的物理治疗,解决了我身上的小毛病。于是,我重新开始跑步,感觉新鲜又良好。为了保护我的骨盆,我把步道换成了更柔软的路。起初,我绕着当地的伦敦公园里泥泞的边缘路段跑,然后跑向了埃平森林深处。当我们搬到约克时,我发现了约克北部的荒野,以及穿越盛开的紫色石南花、穿过古老的林地、沿着悬崖层叠而下直至杏色海滩的更长距离路跑的乐趣。跑步带给我自由。在山里待上一天是很难得的,对我的身体和心理而言,这是段宝贵的时间,我可以独自一人,没有孩子叫嚷着要糖果、擦屁股或要看《汪汪队立大功》(Paw Patrol)。

我发现,在山上跑上跑下,在树根上跳来跳去,在林间小路上嘎吱嘎吱地走,都能给我带来实实在在的、无法量化的身心乐趣:肺部努力地呼吸着清新、爽利的空气。突然倾盆大雨浇在干裂的、有些发咸的皮肤上。夏天跑完步后,在湖边的小酒馆里喝杯冰啤酒,冬天在乡村的咖啡馆里喝杯茶,吃些刚烤的茶点。站在山顶上,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从地心引力的牵引下释放出来,接着我像孩子一般,雀跃地从山的另一侧下去,双臂像飞机一样张开伸展着。

10月28日,在路灯黄色光线下,我沿着自行车道跑了一英里。彼时,温度非常完美,气温刚刚凉爽到足以穿透因中央供暖、荧光灯照明的办公室里度过一天后所留下的迟钝。跑步让自己的身体复原,仿佛我拥有了希腊斯多葛学派所称的液态灵魂“普纽玛”(pneuma),它正慢慢地流回到我的身体里,遍布在我每一寸皮肤中,使我充满了活力。这感觉太棒了。

女性路跑者安全受到威胁 不少人因此放弃路跑

在我跑了一英里后,我的路线转到了一条小路上。前面的一个小洞在手电筒的光下变成了银色,但周围都是颜色一致的木炭。我的胃开始痉挛,心跳加快。我加快了脚步。“我是个白痴吗? ”我想,“一个人在这么黑的地方路跑? ”

当我跑步的时候,我倾向于思考一些简单的事情(为我正在装饰的房间涂颜色),或者解决一些数学难题(比方说,完成一场即将到来的比赛需要的时间)。有时这些转变会成更可怕的疑惑,比如我是否能安全回家。

我知道女性在家里比在黑暗的小巷或公园里更容易受到侵犯。我知道,到目前为止,大多数强奸、攻击和谋杀妇女的行为都是他们所认识的男子所为。我知道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是暴力的,但我也知道,在2017年至2018年的英国,93%因对妇女和女孩实施暴力而被起诉的人是男性。我还知道一些女性在跑步时遭到袭击或谋杀:其中包括卡丽娜·韦特拉诺(Karina Vetrano)、莫丽·蒂贝茨(Mollie Tibbetts)、温迪·马丁内斯(Wendy Martinez),这些都是2016年以来遭到袭击的女性。女性在家里可能会有危险,但在外面也不一定安全。

我的恐惧并不是我空想出来的。我曾两次在跑步时被人追赶。其中一个拿着烟在我身边慢跑了近一英里,当我加速快跑时,我把他甩掉了。第二人个更加阴险,让我不得不躲进一个陌生人的车道,假装敲门。我还被一群骑着摩托车的人包围着,他们高喊着“婊子!婊子!婊子!”也有人故意把烟吹到我脸上,有人朝我吐唾沫,有人绊倒我,有人扑向我,有人起哄,有人向我发嘘声,有人按喇叭:“你穿那条打底裤就像个恋童癖!”“你不能跑得更快吗?”“给我们笑一个,小妞! ”

我不是个例。不久前我发twitter问道,“女性跑者,你们在晚上的时候路跑吗?”很快,回复如洪水一样涌入:有名女性说,只有在邻居在家等她回来时,她才会在晚上跑步。那些在黑暗中被抓住、被跟踪或被鼓动进入陌生人的车后停止跑步的女性,当在白天也面临类似威胁后,便完全停止跑步了。在美国,只有在狗陪伴自己时,或随身携带强奸警报器、狼牙棒甚至是在跑步裙下运动皮套里带把枪的女性,才会独自跑步。跑步能带来的情感上的意外收获,这会将一种深刻的自由感与瞬间的愉悦结合在一起。但对我来说,跑步总是带着一种恐惧,我总担心一个人跑步时,会被一个男人绑架、强奸、袭击或谋杀。

所以,当黑暗的小路最终能通往附近村庄的大街上,指引我看到广场边酒吧和炸鱼薯条店的灯光时,我叹了口气,终于如释重负。但很快我又回到了黑暗中,跑过一条小巷,来到一条没有灯光的自行车道上。远处,一盏小小的明亮的灯突然飞近:是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感谢上帝,”我想,“是一个伴侣。”但是我再一想:“哦,妈的,不,也许是个强奸犯?” 我惊慌失措,试图用理智安抚自己的恐惧心情。从远处看,也许我不像个女人?但我个子不高,我的头上的灯极有可能暴露了我的身份。也许我能跑得过他?但是我跑不过一辆自行车。

当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不愿和他有眼神交流。我的恐惧并非毫无根据。你如何将恐惧与一个微小但仍然存在的风险进行校准?什么程度的恐惧才会让你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受到攻击?如何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呢?

对许多女性来说,路跑所带来的自由是复杂的。这通常是来之不易的,范围有限,可能在一周内从轮岗照看孩子或做家务的时间里挤出一些,或者带着暂时放弃这些职责的罪恶感去跑步。对于那些习惯了手袋、童车、装满零食和备用裤子包包的女性来说,出门跑步时除了绑腿拉链口袋里的钥匙,别无其他负担的自由尤其有意义。而且,正如我年轻时发现的那样,跑步可以对抗抑制和控制我们的那些社会和心理力量——神经性厌食症、健康食品强迫症、强迫症——跑步能把我们从这些负担中解放出来。

在一次特别的跑步中,我开始幻想男性晚上的宵禁。如果没有这种恐惧,我晚上会做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戏剧化的:简单地让我的生活展现在24小时的白天与黑夜中。天黑后,我会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无忧无虑地奔跑。外出一晚后,我会直接上床睡觉,而不是等着听到和我在一起的女性朋友平安回家的消息。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检查是否锁好了窗户和门,因为在我20多岁的某天晚上醒来时,发现一个陌生人从一扇没有上锁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半悬着身子,探向我的床,这个人每天晚上都这么做。我也不会无休止地回忆儿时的邻居——一个独自生活的女人——她在夏天最炎热的夜晚被一个男人强奸,那个男人爬上她的阳台,从她的落地窗爬进屋。14岁时,我便在走路回家时拿一个临时的钥匙当武器,夹在手指中。当时,我们女孩聚在学校的一侧,学校郑重警告我们需要保护自己免受强奸——就好像说,强奸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自然力量,像黑冰,而不是男人的决定的结果。(但这些男孩却没有受到告诫,建议他们不要强奸女性。)

最近,在Twitter上的类似对话中,女性也在思考,如果男性能消失24小时,她们会怎么做。上千人参加讨论。比如我,许多人幻想着晚上戴耳机或穿高跟鞋,开着窗户,独自从演唱会回家,既不穿内衣,也可以在不那么卫生的地方预订Airbnb的房间。但大多数情况下,女性的梦想都是“晚上一个人走,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且不害怕”或是“夜跑”。她们所幻想的都是一些的平凡的事。

又跑了12分钟后,我跑到了一条大路上,然后,回家了,安全到达!我暂停了计时器:我的平均速度比平时每公里快15秒。我打开前门。心跳逐渐变慢,然后一屁股坐在楼梯最下面的台阶上。我想我可能不会再在晚上独自跑上公路了,跑步或者不跑步已经成为女性全年都在做的一种调整,以避免自己成为被攻击的受害者,这种调整在冬季变得更加紧迫,因为我们的生活受到日益缩短的白昼的限制。看我谈论这些,就好像这些个问题是由季节的改变造成的,或是由地轴的倾斜造成的,亦或是因为在1916年决定将时钟在秋天提前一小时以提高早晨的生产力——各种诱因,除了有些男性故意恐吓、攻击并杀死女性的这个事实,还有其中一个很小但并不重要的结果,这便是,很多女性在黑暗中不独自跑步。

男性一直试图控制女性跑步 阻止女性运动的发展

长期以来,男性一直试图控制女性跑步。在18世纪,成千上万的观众呆呆地看着妇女们在乡村集市上参加“罩衫比赛”(奖品通常是一件罩衫)。在19世纪,男人们打赌女竞走者会在酒吧花园的跑道上训练。一些跑步的女性——比如希腊神话中的亚特兰大,她杀死了没她跑得快的男性追求者——并拒绝女性气质的装饰。她们挑战一切使她们在性上顺从、身体上依赖和家庭上奴性的东西。难怪男性会试图控制和限制她们。

有些男性会试图破坏女运动员的成绩。1864年,在布拉德福德的一家酒吧里,埃玛·夏普(Emma Sharp)试图在1000小时内跑完1000英里。当时,她***自卫,抵抗那些为了赢得赌注的男人们,他们试图把用氯仿浸湿的布压在她的脸上。其他人面临的情况甚至更糟。1874年,伍尔弗汉普顿的一位名叫詹姆斯·阿尔科克(James Alcock)的农民因袭击一名正在竞赛中的女性赛跑选手丽贝卡·理查兹(Rebecca Richards)而被定罪。

其他领域也提出了批评,但目的是一样的:阻止女性的发展。记者们嘲笑女性竞走是“不自然的”和“危险的”。这反映了关于女性生理和心理脆弱的伪科学医学主张的兴起。早在1827年,一名医生就警告称,青春期后女性的剧烈“运动”会“耗尽身体的力量”,威胁她们的生殖健康。1928年,报纸报道了阿姆斯特丹奥运会800米终点线上女运动员明显的崩溃:一名记者得出结论——“女人的身体并不能承受比赛的压力。大自然是让她们孕育孩子的。”——就仿佛分娩宛如在公园里散步。随后,女子被禁止参加100米以上的奥运会比赛,这大约相当于一个足球场的长度。直到上世纪70年代,官员们还以“女性太脆弱”、“生殖器官会受到损害”为由,为这种排斥辩护。

女性虽然跑步参与度提升 但男女选手比例仍悬殊

1967年,凯瑟琳·斯威策(Kathrine Switzer)以自己名字的首字母K·V·斯威策(K.V.Switzer)参加了波士顿男子马拉松比赛。发令枪一响,赛会官员乔克·森普尔(Jock Semple)就注意到一名女子正在奔跑,他试图粗暴地将其推下赛道,大喊着“滚出我的比赛”。接着,其他参加比赛的男性跑者把森普尔推到一边。

斯威策在4小时20分钟内跑完了全程,反驳了“女性身体太虚弱,不适合长跑”的说法。波士顿体育协会主席威尔·克劳尼(Will Cloney)对此威胁说:“如果那个女孩是我女儿,我就打她屁股。”但在1972年,波士顿马拉松的主管们做出了让步,正式允许女性参赛。其他马拉松比赛也纷纷效仿,但这样的改变却很缓慢。女子1500米以上的长跑项目直到1984年才被列入奥运会项目。

女性被排斥的历史仍然笼罩着跑步界。关于跑步的书的封面通常都是一个身材健美的男性的剪影。在畅销书中,女性大多是隐形的,比如克里斯托弗·麦克杜格尔(Christopher McDougall)的《天生就会跑》(Bornto Run),这是一本讲述墨西哥和美国超级跑者的男性小说。

那些真正跑步的人会受到男性目光的审视。小说家村上春树在他的回忆录《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What I Talk About When I Talk About Running)中,将长跑描述为一种与小说写作紧密结合的,对精神和身体耐力的严峻考验。但在他书中只有男性才能胜任这项任务。在他眼中,女性总把“金色的头发扎成马尾辫,带着全新的iPod”,她们“更适合在短时间内高速奔跑”。“尽管如此,”村上安慰自己说,“看着这些漂亮的女孩跑步还是很美妙的。”

去年7月,在环英格兰湖区(Lake District)55公里的极限越野比赛中,我脑海中浮现出女性被排除在跑步之外的情景。与我参加过的其他比赛相比,起跑线上的女性人数异常的多。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女性在所有距离和级别上的跑步活动的参与度都在稳步上升。在超距离越野赛跑中,女性选手的比例从上世纪90年代的约5%上升到今天的约20%至25%,但男女比例仍然相差甚远。

这种不平衡的原因和结果是大多数比赛都是为男性设计的,规则和条例通常是建立在假设跑步者是男性的基础上的。106英里的环勃朗峰超级越野耐力赛(UTMB)是世界上最知名和最受欢迎的赛道比赛之一。跑步者如果获得了一个罕见的来之不易的名额,即便受伤也可以推迟到一年后参赛。不过,怀孕或分娩的女性参赛者则不能延期。只有当比赛在分娩后15天内开赛时,才可以获得退款,因为比赛认为分娩15天后,女性选手已经恢复了比赛状态。

在2018年的比赛中,一名叫索菲·鲍尔(Sophie Power)的运动员在一个检查站给3个月大的儿子喂奶,同时也表示,喂奶体现了一名“强大而积极”的母亲的自主身份与形象,于是,她在网上迅速走红。然而,这也包含了UTMB延期政策的性别歧视不一致性。鲍尔竭尽全力去竞争:她留出额外的时间来喂奶;安排在一场漫长而遥远的比赛中与她的儿子见面并喂他吃东西;在怀孕期间的训练负荷减轻,分娩时的体力消耗,以及随之而来的睡眠不足之后,她跑完了这段路程。

长跑比赛通常设置“截止日期”,截止日期是跑步者必须通过一定的分数或完成比赛。截止日期可以让组织者和执行人员整理和重新开放道路,但他们也会筛选跑得慢的选手。在各个级别,从业余到精英,所有距离,从100米到1000英里,男性的有氧能力更高,体脂率更低,且有更多的血红蛋白含量和肌肉,更大的心脏以及更大比例的爆发力肌,使男性运动员的速度比女性竞争对手平均快10%左右(尽管这根据距离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因此,门槛越严格,女性选手被淘汰出局或被阻止参赛的可能性就越大。

当女性参加比赛时,通常是勉强的。女子比赛的时间和空间往往比男子比赛少。英国越野协会——即英格兰越野跑步的管理机构——仍然允许参加全英锦标赛的女子只跑8公里,这是男子比赛长度的2/3。在英格兰南部锦标赛上,男子跑的距离几乎是女子的两倍。在2017年1月之前,世界山地跑步协会(World Mountain Running Association)也有同样的规定——高级女子选手跑8公里,而男子选手跑12公里——直到2017年1月,他们积极响应了一项将男女选手的距离平均到10公里的运动。

阻止女性跑得和男性一样远,部分原因是维多利亚时代对女性缺乏耐力的担忧,部分原因是“传统主义者”认为“女性没有男性跑得快”,当进行一些短程比赛时,耗费的时间和男性跑者进行长距离赛程用时一样多。

但正如活动家莫德·霍德森(Maud Hodson)所指出的那样,女性的速度并不只有男性的1/3或一半那么慢,这可能是性别划分的结果。而且,在任何情况下,英格兰南部锦标赛实际上并没有把花在男子和女子比赛上的时间平均起来。

男性跑步者的时间是女性的两倍——90分钟,女性是45分钟——这意味着他们实际上是以相同的速度跑步。男性的用时和跑步距离均是女性的两倍,但男性的重要性是否为女性的两倍?

这一点很重要。让女性参与到跑步项目中来很重要,要考虑到我们身体和生活的特殊性。在跑步中有其他女性的存在可以增加凝聚力,减少来自共同身体体验的尴尬感,尤其是在进行超跑时所做的一些更加亲密的事情,比如在户外上厕所。最重要的是,跑步提供了女性生活中经常缺失的特定乐趣:注重力量、健康和快乐,而不是苗条和顺从。我们不应该拒绝这些机会。

女性跑步装备在改进 但选择仍然比男性少

在超级比赛赛道上的一日清晨,异常炎热的天气预报导致比赛总监修改了强制装备清单。保暖的帽子和防水的裤子被去掉了。相反,我们被建议携带两升水。我们一离开安布尔塞德,我就意识到我的跑步包里有多余的重量。我下背部的烧灼感逐渐渗透到大腿。当我们到达一段陡然上升的短路时——这段路的名字很贴切,叫做“挣扎”——每抬起一条腿,重力就会立刻把它吸回去,我的背包开始摩擦我的乳房边缘。这款包曾被宣传为男女通用的。事实上,它是为男性身体量身定制的。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女性跑步装备一直在稳步改进。例如,鞋子逐渐适合女性的生理机能,但女性的选择仍然比男性少得多。目前,超级马拉松跑步店出售的男女通用包(也就是男性专用包)是女性专用包的4倍。我从来没有找到一顶跑步帽或一双手套足够紧,能适合我这样略小于平均身高的女性的身体。在比赛中,选手T恤的最小尺寸通常还是太大了。

缺乏具体规定无疑反映了女性参与比赛的程度较低,但这是双向的。胸罩支撑不足、跑步包擦伤我们的乳房,帽子和滑落到我们眼睛上的头部电筒都是有损我们快乐的刺激物,让女性不愿参与其中。这种不适从年轻时就开始了,广告上宣传的女孩运动服总是比为男孩宣传的运动服更不耐穿,更不防水,更不适合运动。

事情正在慢慢发生变化。生产跑步装备的Inov-8公司的设计师海伦·斯图尔特(Helen Stuart)表示,设计女性服装的标准方法是将男性服装“缩小,并变成粉红色”。斯图尔特从女性的设计开始,然后将其应用于男性。她认为,为女性身体制作产品比较困难,所以从她们开始是有意义的。EVB Sport等创新公司正在生产专门用于支持女性会阴、骨盆底和核心肌肉的运动服。但它们仍是个例。

缺乏公共厕所 很多女性不敢长跑

在比赛的第一个检查站,在柯克斯通山口的顶部,我需要缓解由于我不合适的补水包造成的疼痛。我决定减少它的重量,清空水库,依靠我随身瓶里的水。减轻了一公斤的重量后,我的脚开始愉快地沿着小路向兄弟湖段(Brothers Water)加速。这是一条长长的下坡小道,上面布满了不稳定的石头,需要灵活的双腿才能安然无恙地跑过。不到一英里,我恢复了精神和身体状态——而且更妙——进入了通常被称为“跑步者的高潮”期:肌肉和肺部有效工作的喜悦让感官已经愉悦地遗忘疼痛、疲劳了;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群山倒映在平静的水中,荫凉的小路使我的皮肤微微发凉。

在冲下格拉斯米尔湖段满是摇晃石头的坡道时,我不得不暂停奔跑,转而来到一个树丛中休息。自从2014年生下双胞胎以来,我的骨盆底——从身体后部到前部的肌肉带——已经被撕裂。我是英国35%左右受骨盆底紊乱影响的女性之一(相比之下,男性的比例约为4%),这种趋势在怀孕和分娩(尤其是辅助分娩)中大幅增加,而产后护理的缺乏又加剧了这种趋势。在法国,骨盆底理疗是为产后妇女提供的基础治疗,但在英国并非如此。许多人回到高强度运动,如跑步,这会让盆底紧张。在没有足够的身体检查或建议情况下,导致更大的损害。

分娩使我患上了膀胱和直肠膨出(膀胱和直肠分别塌陷到阴道壁)还有子宫脱垂(子宫掉落到阴道)。这些都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着我的跑步。子宫脱垂是痛苦的;一种疼痛的感觉,像一个下降的压力球。但我戴着一个阴道托,这是一个结实的硅胶环,比我的手掌略小,它整齐地放在我的子宫颈下,作为我下垂的子宫的拐杖。由于膀胱膨出的原因,我跑步时还需要戴上尿失禁垫。它们需要经常更换,在极限越野比赛中,我携带了5个,占了我跑步包一半以上的空间。

越野赛很少经过公共厕所,而且很多都无法使用。在英国,自2010年以来,议会已经放弃了13%公共设施的维护,多达1/3的公共设施已经完全关闭。当我外出跑步时,我必须躲在灌木丛或墙后,每隔12公里左右换一次尿垫。我在下坡跑步时特别容易侧漏。如果我不及时停下来,我的尿垫就会溢出来,尿到我的短裤上,还会擦伤我的大腿。在经期时,整个过程变得更加混乱,我带着一小包湿纸巾来清洁手上的血。一项针对女性跑步者的调查显示,由于厕所供应不足,许多人不敢进行长跑,这并不奇怪。

在山上或沼地里,厕所的缺乏是不可避免的,在某种程度上,人们已经习惯了在乡下脱掉裤子。但伦敦金融城的比赛暴露出了更多的风险和尴尬。不过,还是有希望的。路易斯·格林伍德(Louise Greenwood)是位于洛奇代尔的卡纳拉松超级马拉松(Canalathon ultra)的比赛总监,该比赛已获得沿途酒吧的许可,允许参赛者使用厕所。尽管如此,城市赛跑仍有很大的空间为女性提供更好的条件,因为大多数运动员都是从城市开始跑的,也有很多人最终选择放弃。

跑步不仅是为了欣赏风景,也是为了关心你的身体。每个跑步者的身体都有一系列有说服力的“诉说”。当我的内心充满惊喜地呼喊:“我感觉很好。真的。” 或者当我能够愉快地迎接执行人员和其他跑步者的时候。或者当我可以在陡峭的山顶上快乐地叹息,因为重力从累赘转化成解脱。但我知道,当我为一些轻微的身体问题感到恐慌时,我越来越想撞墙;当我对终点线感到厌倦或痴迷时;或者当我脾气暴躁,感到恶心的时候。我花了几年的时间,不仅养成了这种倾听的习惯,而且学会了付诸行动。女人不应关照我们的身体,而应该让身体屈服于自己。

当我接近比赛的最后2英里时,我知道我做对了。我有足够的精力加快速度,从最后铺好的斜坡上疾驰而下,掠过人行天桥和板球场,在10小时12分钟内冲过终点线。在这张最后的照片中,我满身是汗和灰尘,脸上出现了斑点,浑身像泡在盐里,头发乱蓬蓬地缠在头上,但我也是胜利的、自豪的、坚强的、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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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来自经济学人副刊《1843》,作者:Rachel Hewitt,授权发布。英文原文请见《1843》官网 www.1843magazine.com。1843是《经济学人》出品的观点、文化和生活方式类双月刊杂志。每期1843都会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新奇话题,带来深度调查,以及文化、设计、科技、旅游、时尚、饮食、身心健康等方面的报道。

(本文作者是纽卡斯尔大学创意写作课的讲师。目前,她正在写一本名为《她的天性》的书,这本书讲述了女性和自然世界的关系。)

(编辑:李璟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