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时报记者来米编译报道】巴黎,法国的首都,欧洲房租最贵的城市之一,在欧洲经济不景气的状况下房价、房租稳中攀高,每平米均价达到近1万欧元。同时巴黎的阶层分化和混居状况也特点鲜明,这座城市让人们因收入不同,社交和生活方式也有显著不同。从人类社会学的视角来看,这些人为了让生活更好过采用了社会策略:他们勒紧裤腰带住进富人区的目的不是为了摆脱“穷人”身份,而是为了离悲惨和苦难的环境远一些,将消费社会从穷人身上剥夺走的幸福感争取回来一点。他们愿意花钱减轻自己的“挫败感”。
巴黎住址代表“面子”和“里子”
根据法国的法律规定,承租人只能租用房租在自己净收入33.3%以下的房屋。扣除房租后的收入简称RAV(le reste à vivre),取决于工资、租金和各项杂费。RAV与生活方式、消费模式所构成的社会文化变量相关。当人们认为RAV不足以满足自己的生活标准,通常会选择房地产价格或租金更低的地区。
然而,法国代表社会阶层差异的“住址”具有非同寻常的价值,它为RAV提供了重要的社会文化变量元素,它让人们重新考虑自己的住房预算。有人为了获得阶级地位更高的住址,愿意付出比自己偿付能力更高的价格。
住址涉及社会住宅、本地资源政策,也就是由周边社会关系带来的所有资源——真实的或象征性的,比如治安、教育。住址资源具有可逆性:该资源由个人力量构成,同时个人力量也成为将主体(比如穷人)阻拦在该资源网络(治安、教育条件更好的富人区)之外的屏障。当然,人们可以使用策略来接近优势住址资源。
根据家庭收入的不同,巴黎在社会学和地理学纬度已经作出了东西划分。但是现实似乎更加复杂,有些居民,尽管收入有限,他们还是决心住在西部传统的富裕街区。
“穷人区”“富人区”差别多大
根据街区状况分析网站kelquartier.com2017年相关数据,巴黎市不同街区有天壤之别。拿传统富人区巴黎第7区,与靠近混乱郊区圣·德尼地区的第18区比较。
巴黎7区居民年平均收入为47000欧元,街区内社会福利房HLM比例仅1%,38%的居民是房东,高中以上学历者有80%,失业率8%,居民有77%从事高管类工作。该街区高中毕业会考及格率97%,学校升学附加值+1。
巴黎18区居民年平均收入为26300欧元,HLM比例16%,33%的居民为房东,高中以上学历者60%,失业率13%,居民有66%从事高管类工作。高中毕业会考及格率79%,学校升学附加值0。
如果巴黎市区各项指标差距并没有那么鲜明,把目光稍微放远,北巴黎近郊的Aubervilliers或许更能说明问题:其居民年平均收入为20500欧元,HLM比例39%,25%的居民是房东,高中以上学历者30%,失业率21%,居民仅31%为高管。高中毕业会考及格率70%,学校附加值-2。
闯入者:想活得更好的“新精英阶级”
美国社会学家柯里德在(Elizabeth Currid)2017年出版了《小玩意儿的总和》(The Sum of Small Things),提出“新精英阶级”概念。这些人决定,不把自己从消费社会中解放出来,而是将自己定位于消费主义转型者。他们渴望改变世界,但又不得不投身进社会差异再生产。
“新精英阶级”的界定并不在于收入,而是消费方式,他们花钱的方式与老派富人迥然不同。传统富人看重是物质资本:房地产,股票,银行存款。新精英看重文化资本。他们喜欢读书、旅行、运动。他们鄙视徒有其表的名牌衣饰,尤其是通过第三世界国家加工的产品,因为资本家压榨那里的工人,血汗工厂的衣服让他们良心不安。
在巴黎,“新精英阶层”(波波族)不介意居住在平民阶层的历史据点——东部,他们在那里买房,并带动街区经济文化崛起。同时他们中另一部分人设法挤入巴黎传统富人区,比如香榭丽舍大街附近的“金三角”。其目的多元:较高的社会地位,利用富人区的服务设施,总之是为了更舒适地生活。
政府鼓励阶层混居
为了避免阶级矛盾激化,法国政府近些年也致力于鼓励阶层混居,但效果不甚乐观。根据规定,人口超过5万的市镇中,社会福利住房HLM比例不得低于20%。大量低收入家庭依靠HLM获得安身之所。虽然HLM在解决住房问题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由于住户大多为移民及低收入阶层,其集中地带往往治安较差。香榭丽舍大街安插社会廉租房后,本地富人大批迁走。
尽管如此,巴黎依然决定要在几个相对富有的街区增加HLM,尤其是在7区、8区和16区。力求在巴黎东部和西部区域保持廉租房数量的平衡。目前巴黎大约40%的廉租房集中在13区、19区和20区和环城线附近。
自2014年伊达尔戈市长上任以来,巴黎富人区开始兴建了数百套廉租房,将来还会继续增加。虽然这些增建项目遭到街区市民的反对,但市府坚持推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巴黎掌管住房事物的副市长称,将在巴黎富人区增建5000套廉租房(增加17%)。
难民“宾至如归”,穷青年找到机会
来自刚果的政治难民狄牙夫妇和5个孩子被法国政府安排住进巴黎12区的一栋楼房。“其实刚搬来时,门卫就跟我说,这里老人很多,要注意保持安静。”邻居们也在背后嘀嘀咕咕“这一大家子黑人……”。但狄牙一家人没往心里去,大大咧咧地与邻居主动交流。“四个月之后,年纪大的邻居开始主动找我儿子帮他们搬东西,然后留在家里喝咖啡。”
女儿莎拉遗传了父亲热情开朗的性格:“我爱巴黎!我在这里感觉宾至如归!街道、建筑、商店,一切都是那么美丽!”狄牙后来找到了一份消防员的工作,他们一家不得不搬离福利房:“我很担心,因为我的收入只能到一些相对混乱的街区租房,可能会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
25岁的里亚德因从事艺术类工作,被安置巴黎7区的“人文精神”社会住宅。偶然参加一次邻居聚会,他找到了在巴黎银行的高薪实习,并被安排进行管理学培训。“每天与开豪车、领高薪,衣冠楚楚的邻居擦肩而过,这种环境让我也想事业有成,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他坦言。
“沾光”富人区的代价
收入有限的人想要住进富人区要使用各种策略:日常工作之外的兼职,甚至黑工;亲友担保……许多理由说服他们走上这条艰难之路:特权街区、父母或祖父母曾住在这里,为了孩子上更好的学校,融入上层社会的社交圈等。但作为本不该出现在富人区的穷人,除了跟着邻居“沾光”,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普兰和拜耳马夫妇与两个孩子住在巴黎著名的高尚街区--靠近埃菲尔铁塔的7区。虽然他们已经在那里住了5年,但还是没有习惯邻居无时无刻的鄙视:“他们不喜欢我们。虽然去接孩子时天天见,但他们从不与我们对视,更别提打招呼。除非孩子的老师在旁边。”黑色皮肤、来自法国海外省瓜德罗普的拜耳马说。
他穿着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与邻居们的着装有显著区别。因为换了工作做起保安,拜耳马最近经常要穿西装外出,“他们看我的眼神有所改变,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他们的女儿也受到排挤,眼睁睁看着富人的孩子们互相邀请去生日宴会,但她从未被邀请过。
学校和邻居们从来没有直接说出他们的反感,但表现出了对拥挤在富人区40平米住房中一家四口应有的态度。“有一天,警察突然来敲门,说我们噪音扰民。但我们家铺着地毯、孩子们也很小心。我以前住的楼房有很多邻居,大家相互说话、打招呼。但在这里,每个人都只管自己。”普兰夫妇后来找到市政府调解员才解决了问题。后来他们明白,富人区所谓的邻里关系,第一原则是安静和距离。
(编辑:秋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