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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观察】中德关系成德国竞选话题:如何在“合作伙伴”和“制度对手”之间走钢丝?

参加德国大选的各主要政党都会发表一部竞选纲领,以表明该党的内政外交立场。从外交方面看,本届大选的一个最大变化,是各党高度一致地把中国单独列为纲领的一个章节。有意思的是,对华政策,并非简单作为该党外交立场,而是成为该党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体现。

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政治和经济地位的提升,让中国无所不在。就像美国总统拜登上台后首次访欧的系列活动,七国集团首脑会议、北约首脑会议、美欧首脑会议、美俄元首会晤等等,中国无一在场,却是永恒的议题。当然,另一方面,对华关系成为西方一个政党甚至一届政府价值观的体现,成为“选边站”的标准,其敏感性,也就超出了正常外交关系的范畴。从这一意义来说,中德关系将增加更多的不确定性,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中美关系和欧美关系的影响。

总体而言,各党普遍与欧盟对华战略定位保持一致。2019年春,欧盟在对华战略文件中称中国是“伙伴、竞争者和对手”,“伙伴”和“竞争者”是指经济关系,而“对手”是在制度层面。这是欧盟首次把中国称为“制度性对手”,对中欧关系发展产生消极影响。据法兰克福和平研究所在一篇论文中做的归纳,欧盟这一对华关系定调,基本得到各党认同,其中联盟党和绿党措词更加尖刻,社民党和自民党相对温和。

绿党显然走得最远,把国际关系日益紧张的原因,首先归结为中国和俄罗斯的“国际霸权主义”,所以赞成拜登倡议,支持西方“民主阵营”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华。左翼党也认为国际关系紧张是霸权主义的冲突结果,但把起因归结为美国的“对立政策”和美欧谋求的“对上升权力的抵制”。联盟党与绿党观点接近,也把中国称为“制度性对手”,并称这一对手“有按自己意愿塑造和改变国际秩序的权力欲”。自民党称与中国有“新的制度竞争”,对“民主联盟”建议表示欢迎,把“对手”一词换成了“竞争”,语气相对缓和。社民党则没有明确定义。

据德国首都柏林与各党派多有接触的知情人士透露,在对华关系问题上,已经不分传统的左还是右,所有党派内部,都明显地出现亲华和反华两个不同阵营,区别无非是,有些人明面上说话多,有些人暗地里使劲狠。在各党竞选纲领具体涉华政策的表述中,也可以看出两大阵营的对立和混乱。比如在联盟党纲领中,一方面要求欧洲有独立的对华政策,同时又希望西方联合行动,也就是要跟着美国走。在政治家的表态中,大多也是矛盾重重,言不由衷。比如总理默克尔,虽然中德两边都把她看成是最亲华的领导人,但仔细听听她的讲话,当她把中国称为“合作伙伴”的同时,必定也会带出一句“制度竞争对手”,以保持两头不得罪。

目前几位总理候选人的表态,与本党纲领中的立场也不尽相同。联盟党和绿党纲领中对华政策接近,但联盟党候选人拉舍特在公开场合表现亲善,而绿党候选人贝尔伯克则语气很冲。鉴于目前的选情,无论联盟党还是社民党胜出,绿党都很可能在联合政府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作为联合政府中的第二大党,将得到副总理兼外长的位置。也就是说,贝尔伯克在新一届政府中的外长职位,基本已成定局。这对中德关系来说,不是利好消息。

不过,不论德国大选结果如何,新政府怎么组合,德国的对华关系,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经济合作伙伴”和“制度竞争对手”之间的平衡。这个“钢丝”怎么走,将取决于现实利益的取舍和内部争斗的偏倚。

承认中国是经济合作伙伴,这是关乎国计民生的根本利益所在。根据德方统计,2020年,中德两国贸易额2121亿欧元,疫情之下仍比上年增加了65亿欧元。德国是中国在欧洲无可争议的最大贸易伙伴,中德贸易额占到中欧贸易总额的三分之一,中国已连续5年保持德国全球最大贸易伙伴地位。更为重要的是,中德经济早就你中有我中有你,密不可分。据不完全统计,至少已有8000家德国企业落户中国,德国对华直接投资额接近900亿欧元。对于汽车和机械制造等德国经济支柱产业来说,中国已经成为德国很多企业的“第二本土”,销售额甚至超过德国这个“第一本土”。如果没有中国市场巨额利润的支撑,这些企业在全球金融危机和当前新冠危机的冲击下,也许根本无法生存,德国的国民经济,就会发生动摇。

把中国看成制度竞争对手,这是意识形态的现实,是无法消除的冲突。中德各有不同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有着不同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对此我们从来都不否认,但也不刻意夸大,让意识形态差异成为发展经济合作的障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18年5月在北京会见第11次访华的默克尔总理时说,中德两国要做合作共赢的示范者、中欧关系的引领者、新型国际关系的推动者、超越意识形态差异的合作者。这既是对历史经验的总结,也是对未来关系发展的引领。中德两国要承认意识形态的差异,但要努力超越这一差异,做中欧和国际合作共赢的示范者和推动者。

历史的经验表明,注重经济合作,淡化意识形态,两国关系就阳光灿烂如度“蜜月”;突出意识形态,干扰经济合作,两国关系就阴云笼罩举步维艰。回看最近几十年,无论联盟党还是社民党主政,中德关系都不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折,但合作始终占主导。相信新一届德国政府,依然将以共同利益为重,让中德关系迈上更高台阶。